沉尘

摘星辰（三十一）

　　四个月以后，厉尘澜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，身子也越发沉重，两个孩子成形后格外淘气，时不时就要踢他一脚，像在抗议肚子里太拥挤，伸展不开，闹得他整日腰酸背痛，夜间也容易惊醒，根本睡不安稳。

　　路招摇自然心疼得很，于是在诊脉时问顾晗光：“你有没有什么办法，能让这两个崽子安分点儿？”

　　“办法我倒有的是，但你就不怕用了我的办法，到时候生出两个傻子？”顾晗光挑了挑眉，一副“你看着办”的样子。

　　“……”厉尘澜忍俊不禁，路招摇听了这话，也只得偃旗息鼓。

　　这天，路招摇收到消息，称姜武的手下正在顺安镇捣乱，这人前一阵子还很老实，这回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，居然又来惹事，路招摇知会了琴千弦一声，便下山去了。

　　她走后，厉尘澜在房内闲坐了片刻，便感到困倦，正要休息，却见窗外飞来了一只乌鸦，他认得，那是姜武的信使。

　　他一挥手，乌鸦便坠落在窗棂上，吐出了一卷纸条，他将其展开，只见上面写着：“厉尘澜，我在后山瀑布边等你，你不来，路招摇今天就别想走了。”

　　厉尘澜神情陡然凝重了起来，原来，姜武是故意引招摇下山的，而他真正要对付的，是他。

　　他思绪起伏不定，为了孩子，他不能去，但事关招摇，他不得不去，因为他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，可是，以他如今的功法……

　　不多时，尘稷山后的瀑布边，姜武咧嘴一笑，“来啦？不错，你这人很爽快！”

　　“有什么事吗？”厉尘澜深吸了一口气，试图压制住瞬行过后散乱的内息。

　　“也没什么事，就是想找你聊聊。”姜武一边走近一边打量着，看到他隆起的腹部时，突然皱眉道：“你怀孕了？”

　　厉尘澜没有回答，而是用衣袖遮住了腹部，警惕地看着他道：“招摇呢？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
　　“你要给路招摇生孩子？”姜武答非所问，“你疯了厉尘澜！”

　　“与你无关。”厉尘澜冷冷地转开视线，“我感应不到她了，你做了什么？”

　　他语气不善，姜武却不为所动，目光只着落在他的肚子上，良久才再次开口：“急什么？我不过是把她骗下山关一会儿，怕她打扰我跟你的二人世界嘛～”

　　“放了她！”厉尘澜瞬间欺近，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，身上又开始黑气四溢。

　　“咳咳……威胁我？可我只是具傀儡，你威胁不到啊。”姜武说着在他的手腕上一敲，便轻松摆脱了束缚，“再说，你现在功法还剩几成？”

　　厉尘澜被说中心事，颓然放下了手，几个月来，他体内的魔息越来越平静，但功法也跟着不断减弱，如今只剩下不到两成，若在从前，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眼前这具傀儡，可是现在，他对他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，更遑论去救路招摇。

　　“放心，我不会对路招摇怎么样，我是来找你的。”姜武挑了挑眉，“上次在你们万戮门手下吃了亏后，我学聪明了，不是说那什么……‘知己知彼，百战不殆’吗？我就去查了你们的底细，结果，你猜怎么着？”

　　他见厉尘澜不搭理，又自顾自地继续道：“世人都说你是魔王之子，起初我也这么以为，直到我听说，这老魔王厉修当年曾拔出过心魔，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。”

　　姜武正对面凝视着他，仿佛看穿了一切，“厉尘澜，你跟我，其实是同类啊。”